文/黄悦波 许鑫封

　　一、肯尼亚蒙内铁路的基本情况

　　目前，肯尼亚国内有两种铁路，一是米轨（英国标准），二是标轨（中国标准）。截至2023年8月，肯尼亚国内铁路总长2885公里，其中约600公里为标准轨铁路。尽管1899年英国殖民者就在肯尼亚的首都内罗毕修建铁路，用以打造东非铁路网线，当前肯尼亚最活跃的铁路还是标轨“蒙内铁路”（Standard Gauge Railway，SGR，约480公里 ）及其延长线内马铁路（Nariobi-Malaba Railway，约120公里）。
　　“蒙内铁路”是肯尼亚共和国境内一条连接蒙巴萨与内罗毕的铁路，由中国交通建设集团按照国铁Ⅰ级标准帮助肯尼亚建设的，于2014年12月12日开工，至2017年5月31日通车运营。蒙巴萨是东非第一大港口城市，繁忙的蒙巴萨港已拥有17条国际航线，与全球约80个港口有业务往来，东非地区的大部分货物从这里进出。蒙内铁路运营后，内罗毕和蒙巴萨两城之间的旅行时间由原来的10个小时缩短至4个多小时，改变了肯尼亚民众的出行方式和出行体验。蒙内铁路促进了当地经济良性循环，累计创造当地就业4.6万个，员工本地化率超过80%，每天有近7000名旅客和约1.8万吨货物抵达目的地。截至2023年6月30日，蒙内铁路安全运营2222天，日均开行6列旅客列车，累计发送旅客1046.4万人，平均上座率基本保持在90%，单日旅客最高发送量突破10000人,累计发送集装箱228.2万吨，发送货物2679.1万吨。肯尼亚《星报》2020年8月31日评论，标轨铁路是“一带一路”的旗舰项目，是中肯合作共赢的“友谊之路”和“繁荣发展之路”，该项目不仅在节约资源、保护环境、应对全球变暖、减少碳排放方面具有重要意义，也是肯尼亚“2030年远景”的旗舰项目之一。
　　
　　二、肯尼亚蒙内铁路警察面临的困境

　　肯尼亚铁路警察（Railway Police）隶属于肯尼亚警察总局（National Police Service，NPS），工作职责主要是负责调查与铁路有关的案件、事故，为铁路运输保驾护航。当前蒙内铁路警察面临着非常大的警务压力。
　　一是社会面恶性犯罪较多。20世纪90年代初以来，肯尼亚国内安全形势有所恶化，社会治安总体不佳，时常有武装抢劫等恶性犯罪情形发生。据肯尼亚官方的《2022年经济调查》信息显示，近年来肯尼亚犯罪案件数量，尤其是杀人等恶性案件，以及犯罪人数都有较大的增加。2021年，肯尼亚警方接到举报的犯罪案件总数为81272件，比2020年增加16.7%，其中杀人等恶性犯罪案件增加了5.5%；与此同时，警方接到举报的犯罪人数也比2020年上升29.4%至84194人 。
　　二是国际恐怖主义威胁严重。肯尼亚面临着国际恐怖主义的威胁，其中最为重要的威胁就是东部邻国恐怖分子的武装袭击、爆炸、暗杀等。
　　在此形势下，肯尼亚铁路警察面临的任务主要是两类：一是围绕铁路合力开展预防和侦办扰序、盗窃、行凶杀人等社会治安违法犯罪行为；二是围绕铁路合力打击恐怖袭击等违法犯罪行为。以蒙内铁路为例，铁路警察的警务工作一方面是要保护该铁路的项目设施、设备和人员安全，确保电力材料和设施不被盗窃。肯尼亚铁路警察目前重点关注电缆设备安全。有许多人偷电缆，而电缆在当地很容易销赃，黑市猖獗。根据市场行情，一公斤电缆能在当地黑市上卖到400～1000先令（约合20～50元人民币）。另一方面，预防恐怖主义袭击与破坏是蒙内铁路警察警务工作的重中之重。蒙内铁路给肯尼亚经济腾飞带来了机遇，因而也成为国际恐怖主义虎视眈眈的袭击目标。蒙内铁路警察高度防范。为了提升整体警务工作效能，蒙内铁路警察尝试协同多部门、多警种开展融合式执法活动。

　　三、肯尼亚蒙内铁路警察的融合执法

　　铁路案件有些是单一类型的，比如列车上对乘客实施的财物盗窃；有一些是综合类型的犯罪，比如盗窃火车电缆并销赃；还有一些更为复杂，如恐怖袭击等。就其关联性而言，与铁路警察工作相关的还包括特种警察、刑事警察，以及兼具治安和反恐职能的武警部队（General Service Unit，GSU）、国家相关情报部门等。以蒙内铁路安全保卫为例，其运营公共安全管理机构就由肯尼亚铁路局牵头，成员包括肯尼亚行政警察局、肯尼亚铁路警察局、蒙巴萨港口水务警察局、肯尼亚野生动物管理局（KWS）和肯尼亚反恐（武警）部队等。

　　（一）与反恐行动各部门的融合执法
　　肯尼亚面临着国际恐怖主义武装袭击、爆炸、暗杀等的威胁，而这些恐怖活动并不限于肯尼亚和索马里边境，首都内罗毕和港口城市蒙巴萨都曾遭受过严重的恐怖袭击。值得一提的是，在2019年内罗毕都喜酒店恐怖事件处置过程中，肯尼亚警方与军方合作，形成了单一的反恐作战指挥系统，反应迅速，避免了更大的伤亡，因而受到了广泛赞誉。此次袭击事件后，肯尼亚重组了国家反恐中心，一是将该中心迁往总统办公室，以使其处于更核心、更有影响力的位置；二是把中心的重点放在了情报共享上，将国防军（KDF）情报部门、国家情报院(NIS)和警察部门的情报机构整合起来；三是对其安全部队进行了重组，军警行动协调通畅，还让精锐部队在外国合作伙伴的帮助下得到了更好的训练。此机制成效显著，近年来挫败了多起袭击事件，相关反恐经验也在提升。在此过程中，肯尼亚铁路警察受国家警务体制制约，不能直接参与国家反恐中心的活动，也不能直接获得相关情报，必须通过肯尼亚警察总局相关机制层层传达。蒙内铁路运营公司认为这种模式不利于蒙内铁路的安保工作，于是向国家有关部门请求参与国家反恐中心的相关工作。后来在肯尼亚高层的支持下，蒙内铁路警察就反恐工作方面，采用双轨制报告机制，即同时向肯尼亚警察总局和肯尼亚国家反恐中心报告涉及恐怖主义的威胁信息。由此，围绕反恐工作，蒙内铁路警察能更多地参与国家反恐中心的融合执法工作。

　　（二）与行政警察局的融合执法
　　肯尼亚警察总局下设四个部门，即肯尼亚警察局、行政警察局、刑事调查局，以及内部事务管理处。铁路警察部门与行政警察局关系密切。根据《肯尼亚警察服务法》的有关规定，行政警察局下设政府安全保卫大队、快速反应大队、农村边境巡逻大队、关键基础设施保护大队。蒙内铁路有很多桥梁，包括保护草原生态环境尤其是珍稀动物的高架桥，这些关键基础设施的保护，还依靠行政警察局的支持。这些设施如果存在一般的安全隐患，行政警察大队或中队会通过上级通知铁路警察局，提醒注意。如果是涉及恐怖袭击或突发的自然地质灾害造成危害，行政警察大队或中队会在汇报给上级的同时，第一时间告知铁路警察，以便及时采取防范措施。同样，如果是铁路警察获得相关信息，一般情况是通过上级之间相互通报；在紧急特殊情况下，也会直接告知行政警察大队。这些协同融合执法，得益于近年来肯尼亚政府高层对蒙内铁路安全保障的重视，相关理念受益于海外（主要是来自中国）的专业培训，在执法实践中各部门之间的工作磨合也越来越融洽。

　　（三）与刑事调查局的融合执法
　　根据《肯尼亚警察服务法》的有关规定，刑事调查局下设恐怖主义预防和调查大队、缉毒警察大队、刑事情报处、法医科学处、经济和商业犯罪侦查大队、重案处置大队。对于发生在蒙内铁路列车、站台或者沿线的简单行政（治安）案件，由蒙内铁路警察处置；而复杂的行政案件或者刑事案件，都需要由蒙内铁路警察先期处置后及时移交刑事调查局来处理。涉及恐怖主义犯罪的案件很显然是归属刑事调查局管辖，只不过在行动中还将升格为国家反恐中心统一指挥，而在这个过程中，铁路警察和刑事调查局会密切配合国家反恐中心的工作。与此同时，肯尼亚的毒品过境走私、属地消费也是一个问题。近年来，在尼日利亚、加纳、肯尼亚、苏丹和南非五国接壤的边境地带，新形成了一个以大麻走私为主的“黑三角”毒品基地。蒙内铁路的铁路警察需要预防和打击毒贩利用铁路运输毒品，一旦发现线索，就移交给刑事调查局进一步处理。

　　（四）与野生动物管理局的融合执法
　　肯尼亚享有“野生动物天堂”的美誉，这里生活着大象、狮子和犀牛等珍稀动物，却常年受到盗猎的困扰。近年来，越来越多的肯尼亚人也意识到，野生动物带来当地旅游经济的发展，效益远远大于偷猎。为了有效制止偷猎，2013年肯尼亚政府宣布成立了一个专门的机构——反偷猎总队，以打击该国日益猖獗的偷猎活动。该总队由肯尼亚野生动物局牵头，包括行政警察局和其他警察机构相关人员。与此同时，肯尼亚立法机构于2014年1月制定生效的《野生动物保护和管理法》，规定偷猎要受到法律的严厉制裁，而且持有、交易象牙等野生动物狩猎品将被处以不少于100万肯尼亚先令罚款或至少5年监禁，也可能罚款与监禁并举。蒙内铁路警察部门后来也成为反偷猎总队的成员单位，负责在安检过程中发现旅客行李中的珍稀动物制品，以及发现一些具有盗猎嫌疑的人。实际上，蒙内铁路警察伴随着火车的行进，无疑就是移动的哨兵，一旦发现广袤大地上有盗猎可疑情形，或者出现动物群体的异常情况，就会及时向野生动物局反馈情报。■
　　
　　【作者简介】黄悦波，博士，法学副教授，北京市公安局公安交通管理局西城支队民警，首都法律法学人才库专家、教育部国别研究备案中心“湘潭大学南亚研究中心”研究员。历任北京警察学院“国别与区域警务研究中心”主任、公安部国际合作局“国别和区域研究专家”。研究方向为行政法、国别警务、希伯来法。出版专著编著等6部，相关书籍获得省级二等奖；发表文章近60篇，相关文章被“人民大学复印报刊资料”全文转载。
　　许鑫封，北京市公安局公安交通管理局西城支队民警，三级警长。
　　（责任编辑：古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