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译/付琴雯

　　在法国，全年有许多的民间节日和宗教节日，1月的三王来朝节、2月的圣蜡节、4月的复活节、8月的圣母升天节、10月底的万圣节、12月的圣诞节……数不清的节日庆祝活动和仪式如期轮番上演。作为文化大国，全法各地也有不少代表性文化、艺术和体育类主题活动，如1982年创办的法国夏至音乐节在每年6月准时给法国人带来迷人的仲夏夜之梦。与此同时，由于近年来法国本土恐怖主义事件频发，节假日庆典及重大活动期间的人员、财产保护，以及由此产生的安全风险和恐怖主义威胁，也成为法国警方特别关注的问题。

　　提前报备审批安保计划

　　据相关规定，在开展超过聚集5000人以上的大型活动时，组织者需要至少在活动前两个月向警方提交一份包含活动内容和采取安全措施的文件，否则警方将不予批准该活动的进行。每份申请必须包括关于组织者（自然人或法人）和活动（性质、日期、地点、时间、参与者人数等）的相关信息。如果计划的活动涉及大量人群聚集或需要安装复杂的设施（大型音乐会、马拉松等），则这一期限至少延长至三个月。此外，一旦该活动能聚集500人以上，或因其性质或地点（体育或航海活动等）而带来特殊风险，活动组织者就必须负责建立临时应急系统。在收到相关材料后，警方将进行初步审查，并会同有关方面协调救援和安全资源。在可能存在严重安全隐患因素时，相关活动举办地的市长有权叫停活动。

　　强化活动组织方的安全保障义务

　　如上所述，法国政府规定，任何利用公共领域组织的活动，都必须提前向相关地区警方提出申请，并由其对该计划进行审查和研究。为此，法国警方制定了一份在公共场所组织节日、文化或体育活动时应采取的安全保障措施建议。建议根据活动类型、场地的配置、预期观众的数量和敏感度来调整，从而提高节假日或重大活动期间的安全性。这些准备性建议包括：
　　- 用围栏建立一块安全区域，并放置相关装置或车辆以阻挡冲撞的车辆。
　　- 要求拆除或重新布置可能有助于隐藏爆炸或燃烧装置的街道设施，包括垃圾箱、花盆、玻璃容器等。
　　- 为公众提供清晰和适当的标识，以方便定位和移动，为车辆提供交通分流。
　　- 组织进出入者、组织者、救援者等不同人员类型的分流。
　　-建议进行预检，通过目测和触检来检测武器或爆炸装置；进一步设立筛查点，利用路障将游客引向这些点。这些点也应该得到保护，以防止被车辆冲撞等。
　　- 部署足够数量的安全人员在安检点和预检处值班。在这些检查点和/或预检点上游巡逻的安保人员应负责监测和疏导公众。制高点（支撑扬声器或投影仪的脚手架）可以用来监测禁止区域和/或公众。
　　- 在安全区或周围工作的专业人员、技术人员和服务人员必须佩戴由组织者颁发的带有照片的明显徽章。
　　- 让所有工作人员提前了解安全问题（关于管控规则、警惕手段等）。
　　- 制定主要的安全规则，并事先警告公众必须遵守的安全规定（例如：在海报、传单上列明主要规则，通过各种媒体进行传播）。
　　- 组织交付（设备、货物）：对于在若干天内都会在公众面前出现的活动，规划的卸货点要尽可能远离公众所占用的场地。提供检查已交付货物的程序，包括匹配订单、交付货物的数量和类型、交付日和交付公司等。可以考虑进行随机或抽查，但任何不正常的交付（未计划的、不符合要求的货物、交付者的改变）都应报告、拒绝或全面检查，然后再存放在相关区域内。

　　运用“国家安全警报系统”增强活动安保

　　自2017年10月30日关于“加强国内安全和打击恐怖主义”的法律生效以来，法国警方可以在可能存在恐怖主义风险的地点或周围建立保护性围栏。这一措施的目的是通过管制某些地方的进出和交通，从而确保因其性质和参加规模而面临恐怖袭击风险的场所或活动的安全。这项措施取代了1955年4月3日关于“紧急状态”法律第5条“保护和安全区”的有关滞后规定。在情况确需必要时，法国警方在会同内部安全部队（FSI）、活动组织方、市长共同讨论后，以省市一级法令的形式颁布该措施。该法令将毫不延迟地发送给检察官、大审法庭和有关市镇的市长。自2015年巴黎袭击事件发生后，法国在实施紧急状态期间（从2015年11月14日至2017年10月31日）建立了75个“保护和安全区”。
　　在具体措施上，活动组织者须提前做好以下工作。
　　一是设置醒目的“国家安全警报”（VIGIPIRATE）标识牌，包括在标识牌上指明该地区范围遭受安全威胁的级别。实际上，打击恐怖主义和维护国家安全是法国政府的优先事项之一，其国家安全和反恐战略在2016年5月9日公布的《打击激进主义和恐怖主义行动计划》（PART）中得到进一步确定。这一战略的前身正是1981月10月诞生的“VIGIPIRATE国家安全警报系统计划”，它是法国政府为应对恐怖主义而制定的警惕、预防和保护计划，其主要目标一是保护人民、基础设施和机构，二是在可能发生袭击时迅速作出反应。在威胁评估的基础上，法国总理在与总统协商后确定国家安全警报的预警级别。当前，最新版计划指南中设立的预警级别主要是以下三种情况。
　　国家安全警报系统计划之所以成为法国维护国家安全的核心手段之一，主要是由于它可以调动所有国家行为者，包括国家、地方当局、公共和私人经营者以及公民等，以及包含针对这些行为者的警惕、预防和保护方法。为了应对各种威胁，法国不断调整其掌握的预测和威慑手段。自2003年起，修改后的国家安全警报计划确定了一项大前提，即“将恐怖主义威胁视为永久性的”，并确定了一套在所有情况下都适用的措施（即便在没有威胁迹象出现的情况下）。此后，该计划被赋予了威慑和预防恐怖主义的总体使命。

　　灵活运用社交平台发出安全警报提醒

　　在2015年巴黎袭击事件发生后，法国内政部曾研发了一款名为“SAIP反恐平台”的官方警报手机软件。然而，在2016年法国南部城市尼斯发生卡车冲撞人群的恐怖袭击事件中，该手机软件却因“网络瘫痪”而在3小时后才发出警报。在官方手机运用软件未能取得如期效果后，法国政府逐步开始借用现有社交平台发布官方优先级警报。从2018年6月1日起，如果情况需要，法国内政部可以借用相关社交平台手段来提供警报和预防信息。具体而言，在发生严重危机的情况下，推特将确保法国内政部的通知信息具有清晰可见性。就像2015年11月13日和2016年7月14日法国发生恐怖袭击情况那样，在法推特用户的客户端顶部将出现一个特殊的横幅来告知相关紧急安全情况。同时，法国内政部邀请所有推特用户订阅“博沃警报”（Beauvau_Alerte）账户，一旦发生严重事件，每个人都能在手机上通过该账户得到第一时间得到通知。法国也运用“脸书”的“安全检查”（Safety check）工具来提高危急时刻的管控能力。这项功能创建于2014年，当发生相关安全威胁事件危及民众时就会被触发。同时，来自内政部的信息将在“安全检查”页面上清晰显示。这是欧洲首次允许公共机构使用这一工具进行交流。“谷歌”将通过其“谷歌上的帖子”（Posts on Google）工具，在搜索引擎上及时转发法国内政部对在受影响地区搜索的用户或用户输入的关键词与当前事件有关的信息。此外，巴黎大众运输公司（RATP）、法国万喜高速公路集团（Vinci Autoroutes）、法国电视台（France Télévisions）和法国国际广播电台（France Radio）等公司也将通过其应用程序、社交网络或信息板转发法国内政部的相关信息。法国内政部长对这些合作伙伴表达了感谢，他表示这使得相关警告和预防信息的传播更加迅速和明显。

　　取消活动主办方须承担的部分安保费用

　　法国前两年实行的一项要求活动主办方为政府参与安保“买单”的规定曾引发强烈不满。2018年5月15日，法国内政部发布了一份“向某些活动的组织者收取安全保障费用”的通函。该通函规定，活动组织者为确保活动时公共道路上的和平与安全而动员的警察和宪兵部队的费用由活动组织者承担。同时，活动组织者在与国家签署协议时应预付60%～80%的费用，在活动结束后最多留出一个月的时间来支付剩余的费用。这项规定的出台，给法国各行各业的行业活动主办者带来了巨大挑战，也影响到了许多文化、体育和宗教活动和节日活动的正常举行。
　　例如，法国布列塔尼最古老的城镇之一的卡莱-普鲁盖每年7月都会举办“老犁音乐节”（Vieilles Charrues），该音乐节缘起于一群学生在田地里创办的音乐聚会，起初是为了庆祝学年结束，如今已发展为法国最重要的音乐节之一。该音乐节活动的负责人杰罗姆·特雷奥尔对取消这一规定感到高兴，他表示“这对一般的节日活动——特别是对协会性的节日是个好消息”。他还表示，“此前的这份通函对某些活动的经费产生了灾难性的影响，一些人看到他们的账单增加了800%”。又如，法国西北部莫尔比昂省的格鲁瓦岛每年7月初会举办一个名为 “微型顶峰”（Microclimax）的小型独立音乐节，但受到该规定影响，2018年警察和宪兵“增援”该音乐节的安保费用支出高达19000欧元，导致该音乐节组织者当年被迫放弃举办该活动。
　　在该规定公布后，法国活动行业联盟（Unimev）向法国最高行政法院提出上诉，表示质疑该通函“违反宪法”和1789年《人权和公民权利宣言》第12条和第13条有关维护“‘共同贡献’的公共力量”的规定。法国活动行业联盟的秘书长弗雷德里克·皮特鲁认为这一额外费用对他们财政是一种消耗，给各行各业相关活动的正常举办带来破坏性影响。他进一步解释道：“你对参与你活动的警察将给出每小时的价格。因此，这只是一个简单的乘法，即警察的数量和小时数，如果在就餐时间内发生，再加上餐费费用，你很快就会得出相当高的数额。”最终，最高行政法院决定的裁决部分支持法国活动行业联盟，认为内政部的该通知“没有尊重相关的法律和监管框架，该框架规定了为活动调动的执法力量的主要原则”。同时，最高行政法院认为，不应设置预付款的数额和支付余款的最后期限，内政部长制定了一项他无权颁布的规则，因为没有任何规定赋予内政部长确定保证金数额或支付条件的权力。不过，该联盟的其他诉求没有得到支持，这意味着“活动组织者须支付警察或宪兵参与安保的费用”的规定仍然得到维持。

　　未雨绸缪，借重大活动重塑警务安保能力

　　在2022年6月法兰西体育场发生观众被抢事件后，法国内政部长热拉尔德·达尔马宁就表示要求有关部门为巴黎奥运会举办地制定“零犯罪计划”。2022年11月，巴黎警方正式启动了以2024年奥运会为契机的该计划。对此，巴黎警察局长洛朗·努涅斯说：“内政部长要求我们，从现在开始，在这些奥运会的场地周围，对违法行为采取非常坚决的行动。”在未来一年半里，巴黎警方将每天和每个部门开展一次行动，包括打击犯罪、非法占用公共空间、街头销售和毒品贩运等。
　　2022年底，达尔马宁部长介绍了为确保2024年巴黎奥运会安全所采取的必要手段，其中包括一个非同寻常的挑战：2024年7月26日在塞纳河上的开幕式将预计动员60万观众、3.5万名警察和宪兵。奥运平日也将部署3万名警察和宪兵，还将有2.5万名私人安保加入到这场奥运安保活动中来。在法兰西岛地区的安保管控更为谨慎。在实行“零犯罪”行动期间，警察和宪兵的职责区分将被暂时取消。就法兰西岛地区而言，在2024年7月26日至8月11日的活动期间，将“根据不同日期”的需要而安排1.2万至4.5万名内部安全部队力量。此外，打击无人机的工作将由武装部队部负责，而内政部则必须“分析场地和比赛在这种威胁方面的脆弱性，并确定保护资源方面的需求”。法国国内安全总局（DGSI）和所有情报部门在此期间必须全员充分动员，因为奥运会的安全威胁“非常、非常高”。据了解，2022年世界杯期间已经每天动用超过7000名警察和宪兵，同时，该计划也将在2023年秋季在法国举行的橄榄球世界杯期间实施，作为对2024年巴黎奥运会的“彩排”。
　　达尔马宁部长还表示，一些重大文化或体育活动将在奥运会期间“取消或推迟”。但他也同时指出：“我们不打算取消所有活动。”这些关于推迟或取消重大活动的寥寥数语，没过多久就引起了人们的反应。法国贝尔福市市长达米安·梅斯洛说：“我对内政部长的宣布感到非常担心和惊讶。这意味着像法国这样的国家不再有能力组织重大活动，因为一个活动的举办就会让其他地区的活动停滞不前。”在贝尔福，每年会举办“Eurockéennes”音乐节活动，而这个活动在2018年创下动员人数纪录后连续两年被取消。因此，梅斯洛市长担心地表示，“我们的主要节日正在受到危害”，不过他也同时保证，“在贝尔福，我们已经准备好调动所有的安全力量让重大活动继续进行”。■
　　【作者简介】付琴雯，湖北警官学院国际警务系讲师、法学博士。
　　
　　（责任编辑：冯苗苗）